厚禮雪特的部落格

 

《合》

 

平板螢幕裡只看到一個黑衣人，背對著鏡頭進了房，跟著一反手輕輕一躍把鏡頭貼起來就黑成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，時間跳了將近三分鐘，等畫面恢復時，那黑衣人還是背對鏡頭循著原來的路徑出了房間、關上房門，然後畫面就斷掉了，顯然是系統又啟動讓監視畫面中斷。

「就這樣？」王建國看完畫面問身旁的吳天城。

「從我最後一次離開到被偷的那天就只有這段畫面。」

馮瓊琚關上手中的平板電腦：「吳先生，在分析所有的跡證之前，我們有幾點必須先向您求證。」

吳天城領著兩人至餐桌各自坐下，還沒被問就先開口：「有幾分把握能找回來？就要拍賣了竟然被偷，嘖，真倒霉。」

王建國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吳天城說話的樣貌之後接著說：「吳先生，分析完所有證據之後才知道如何著手辦案，那時比較好研判找回來的機率如何，不過您放心，這不是一般的竊案，我們當然會謹慎小心。現在有幾個問題我們必須先知道：第一，有幾個人知道這幅畫在這裡？」

「除了我跟我太太，我的特助...就沒了。」

王建國一邊做著筆記邊問：「好，你最後一次看見這幅畫的正確日期。」

「應該是...對，上個禮拜五，還不到一個禮拜。」

「是你自己一個人來嗎？」

吳天城忽然背後一身冷汗，臉色極不自然地欲言又止。王建國沒給他時間思考，緊接著說：「吳先生，如果有所隱瞞的話，我們很難抽絲剝繭理出頭緒。」

「這個......」吳天城咽了口唾沫：「嘿嘿...還帶了一個人，只是個宴會上偶遇的普通朋友，應該......」

馮瓊琚半天沒講話，這時也開口：「應該是個女人吧？吳先生。」

吳天城看著馮瓊琚的犀利眼神頓時失了防衛：「嗯...是、是......」

王建國跟馮瓊琚對看了一眼之後說：「吳先生，我需要在這裡看過這幅畫所有人的姓名，包括那個女人。」

吳天城面有難色地說：「是沒問題，只不過那個女人後來我也聯絡不上，只曉得她的名字跟手機號碼，喔，對了，她說她上禮拜六出國去澳門，星期一才會回來......會是她嗎？」

「不能排除所有可能，我們會去查出入境紀錄，她的名字是......」

「韶茵。」

「韶茵？寫給我好嗎？」王建國把筆記遞給了吳天城，跟著又與馮瓊琚交換了狐疑的眼神。

王建國伸手把吳天城寫好的名字拿過來只看了一眼就說：「這幅畫有保險嗎？」

「就是沒有才糟糕，本來沒那麼值錢的，哪知道......欸，你們不會是懷疑我要詐領保險金吧？」

王建國擺了擺手，笑著說：「吳先生別誤會，我們得把所有的資訊都掌握清楚，犯案動機查明白了才知道從何下手，還沒破案之前，在我的眼裡每個人都是嫌犯，而您剛剛的回答已經把自己的嫌疑去了一大半，不用擔心......」

王建國的手機忽然有了動靜，他看了一眼、眉頭皺了一下：「不好意思，失陪一下。」

他接起手機越走越遠，只聽見：「是，委員您好......」

馮瓊琚眼見有了空擋接著問：「吳先生，我負責所有的跡證採樣分析，除了書房之外，其他地方有東西失竊嗎？」

「我報了案之後就不敢動屋裡的東西，不過在你們來之前所有的地方我都先目視檢查過一遍，沒有其他......」

看見吳天城停了下來，馮瓊琚看著他注視的地方問道：「有哪裡不對？」

吳天城一指：「那邊本來應該有一罐茶葉。」

「茶葉？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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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建國看著牆上貼著跟竊案有關的各種照片與資料，隊上女警不時將案件最新整理好的資料送進來，他一面把紙張與照片往牆上貼，一面思索著所有線索之間的關聯。想到什麼就寫什麼，白板上面早就佈滿了文字、圓圈與線條。馮瓊琚此時拿了個卷宗走進辦公室。

「學長，這是畫作竊案的跡證報告。」

王建國有點訝異：「有什麼地方不對嗎？怎會是妳親自送過來？」

「就是沒有什麼地方不對我才會來。」她有點不解：「花了兩天的時間，又是檢驗又是分析，沒有可疑指紋、沒有鞋印、找不到DNA，雖然知道嫌犯是專業級的，不過像這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，實在很少見，這個案子可能得花很多時間了......你呢？有可疑的線索嗎？看你這麼認真，都要寫滿了。」

「哼，要不是立委來關切，主秘、副座一直盯著，不然我隊裡案子這麼多，他哪能插隊啊？」

「所以那天你接的電話...」

「就是啊！這些搞政治的......哎，算了！」王建國又盯著白板：「就是拼湊不出手邊線索哪裡相關才傷腦筋啊。從犯案動機來看，這畫雖然最近在台灣有名氣，但有這麼值錢嗎？最簡單的動機就是有人要拿回應有的東西。」

「你不會懷疑白髮蒼蒼的李教授吧？」

「就算懷疑，他當晚有不在場證明；就算沒有好了，依照現場所呈現出來的種種跡證加上那個監視畫面，你會懷疑是個八十歲的老頭子嗎？不過，雖然有可能是教授雇人去偷回來，但從那手法來看，要付的價碼很高啊，不是一個教授負擔得起的。」

「那還有人會想找回失物嗎？」

「啊！」兩個人忽然同時叫了一聲，也同時有人衝進來。

「隊長！」

「什麼事這麼急？」

「那個教授的助理，周什麼來著的，剛剛才知道他要出國了。」

「出國？什麼時候？」

「今天，現在應該到機場了。」

王建國瞪大了眼睛：「今天？媽的，你們是怎麼查案的？人要是走了，你們一群兔崽子全倒大楣！帶兩個人跟我去機場，快！」

他接著跟馮瓊琚急道：「沒時間了，幫我跟副座說一聲，請他聯絡航警局，務必把小周給攔下來！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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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趙指著牆上說：「老闆娘，這個雙色框多少錢？」

老闆娘壓低脖子把目光跳過老花眼鏡看了一眼笑著說：「看你年紀輕輕不過眼力不俗啊，跟你這畫風挺配的......」他看見角落的畫家簽名忽然眼神閃爍了一下。

「嗯......這年頭能欣賞畫的年輕人不多了，算便宜一點吧，以後要裱框你還能記得我這老婆子就好......」

 

老趙走出書畫社，覺得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完成一大半，邊哼著歌邊騎著腳踏車回家：

 

秋天的夜  凋零在漫天落葉裡面 

泛黃世界  一點一點隨風而漸遠

冬天的雪  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 

消失不見  愛的碎片.........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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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周把護照交給櫃台另一端的海關，海關人員看了看他、在機器上驗完護照後正要蓋章，一位制服警官從不遠處角落現身小跑步過來喊著：「等等！」

「周先生，我們懷疑你的行李有問題，請你跟我過來一趟。」

小周神情緊張地不發一語，警官扣著小周的護照把他帶進一間小房間，兩個行李箱已經擺在桌上，王建國帶著三個便衣刑警與一位海關人員正等著。

這個陣仗讓小周更緊張，有點畏縮地問：「我......我的行李怎麼了？」

一個高個子便衣聲色嚴厲地說：「差點讓你跑了，不用明知故問，行李箱剛剛用X光機掃過了，自己交出來吧。」

小周乖乖地把兩個行李箱都打開，拿出了一包東西擺在桌上：「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，這次要離開這麼久，我......」

「欸，還裝傻？不是這個，你......」

「好了啦！」王建國用台語低聲喝叱高個子便衣：「我來問。」

王建國臉色一換成了好警察：「周先生抱歉，我是刑事局偵四隊王建國，我們正在查案，只是想看看您行李裡面塑膠畫筒裡的東西，請你配合，不然怕耽誤到您登機時間。」

「畫筒？」小周忽然明白了，「哎，上次都說了這麼清楚了，要看就看吧。」

小周把所有的畫筒都打開，畫布攤開一一讓他們檢查，不時焦急地看著錶，深怕錯過了登機時間。

王建國他們幾個人把畫作反覆看了好幾遍，沒察覺到不對勁，更看不到他們要的畫，高個子便衣感覺有點面子掛不住，但還是嘴硬著說：「不是你偷的不然你剛剛在緊張什麼？」

小周還是指著剛剛拿出來的一包東西，苦著臉說：「要留學那麼長時間，我會想念台灣的香腸，我媽媽自己灌的香腸又沒真空包，好像不能帶，我就偷偷帶一點......」

「抱歉抱歉，一場誤會。」王建國使了眼色叫手下把畫捲回去，「為了教授的畫作，我們遇到任何狀況都不敢掉以輕心，請見諒，希望沒耽誤到您。」

小周把東西塞回行李箱，沒好氣地說：「還好趕得上登機，算了，這下我沒嫌疑了就好。雖然那畫不知道被誰偷了，不過，想到那個吳天城，不見了也好，總比被那個人拿去賣強得多。那現在沒事了，我可以走了嗎？」

「當然當然。」王建國轉頭對著航警局警官說：「兄弟，看樣子沒問題，如果可以，等等安檢給個方便走特殊通道，行嗎？」

「沒問題，學長，我親自帶著。」

 

王建國一行人走向停車場，高個子便衣還是嘟囔著：「不是他？那線索又斷了。」

「至少......」王建國揉了揉太陽穴，「名單裡頭應該可以剔除一個。對了，叫你查的那個手機號碼查到沒？」

「查了，隊長，是張王八卡，查不出名字。剛查到就聽到周先生要出境，所以沒有馬上報告。」

「沒有出境紀錄，號碼也查不到......真的一點痕跡也沒有嗎？」王建國喃喃自語著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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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瓊琚盯著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線條，仔細地想這拼圖到底是缺了哪一塊，不然怎老是所有事都兜不攏？身後忽然傳來王建國的聲音：

「呦，妳還在啊？」

「沒進度對吧？」她並沒轉身。

「妳怎麼知道？發現了什麼嗎？」

「學長，這所有的線索看起來零零碎碎的，所以我暫時擺一邊，先去想最不合理的地方。」

「妳是說那兩扇窗？」

「對，既然都採不到微量跡證，在新的證據還沒出現之前，我們先大膽假設有不同的兩組人想偷那幅畫，只是現在不知道時間先後順序，但應該可以確定其中一個是女人。」

「確定？哪裡看出來的？」

馮瓊琚把接上大電視的平板電腦打開：「我反覆看了好幾十遍這段監視器畫面，你看，這個暫停畫面雖然有點模糊，但這個身形、突出的骨盆形狀像不像是個女人？然後接下來，遠處有兩個杯子在桌上，其中一個隱約看得出裡面有酒。......等到畫面恢復正常後，酒杯還在原處但似乎空了，而這個人身形沒變，加上時間才隔了三分鐘，不可能是另外一人。如果這女人進來發現畫已經不見了而又沒打算偷其他東西，應該不會停留這麼久的時間，因為根據吳天城的供詞，書房裡其他值錢的東西全都沒事，目標看來只有那張畫。而如果杯子空了，表示嫌犯曾經動過......」

「那趕快叫...」王建國在牆上尋找杯子的照片。

「你離開不久我就讓人拿去科裡面再次採證，第一次他們只採指紋，這次看能不能在兩個杯子裡找出微量的生物跡證。就因為這點，我才先假定這人是個女的，當然你在機場應該一無所獲才對。回到杯子，我剛剛聯絡了吳天城，他說上星期五那晚，他是倒了兩杯酒，不過他只喝了一杯，另一杯沒動過就走了。」

「看來這個神秘的『韶茵』嫌疑很大......不過啊，當然機率不高啦，如果兩個都是女人呢？」

「當然有可能，不過我們先別跳這麼快......學長，這裡有個要釐清的地方，奇怪的是：如果是兩個人分別在不同時間一前一後進了書房，為什麼錄到的影像只有其中一人？若說後來的那人只進屋卻打不開書房門似乎說不通，這書房門鎖不是很困難，根本是個陷阱。我們假設有第二個人開了門，門雖開了卻沒啟動監視器，說明開門的手法不一樣，所以從這裡我推論有兩個人或兩組人馬的可能性很高。從酒杯裡的酒這點看來，那女人有可能是第一個進來的人。若這樣子來假定畫面中那女人是韶茵，吳天城說是在當晚宴會認識她的，她應該是利用近身接觸的機會偷了卡片，找藉口短暫離開，快速側錄卡片後再偷偷歸還。但她跟著吳天城進了屋子才發現原來有兩個系統，又沒時間找另一個系統的卡片。這樣的話就說得通為什麼是兩組人而又會有兩扇被破壞的窗子了。」

王建國抓了抓頭說：「看似有進展但又越來越複雜，實在不好辦...韶茵看來不是真名，調了一大堆現場附近監視器的畫面也比對不出什麼，唉......」

「科長、大隊長。」穿著鑑識科背心的小伙子拿著卷宗走進來：「第一個杯子沒問題，跡象反應是吳天城的。第二個杯子找到兩個跡證，第一點是個女性DNA......」兩人聽到這裡對看了一下，「剛剛在資料庫跑了一次，比對結果沒有符合的。第二點比較奇怪......」

「怪在哪裡？」王建國急著問，他似乎快被纏繞不清的線索搞瘋了，聽到有新的發現就急著問。

「杯子裡雖然乾了，不過萃取出少許的溶液，用光譜分析看來應該是白蘭地，還有......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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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了屋子，打開燈後是個豪華酒店套房，窗外是沈睡中的台北夜景，脫掉大衣、摘下帽子，整身黑衣的韶茵把背上的畫筒取下，馬上就打開把畫取出攤在桌上。她又高又翹的睫毛動也不動，眼睛死盯著尋思：『這畫到底特殊在哪裡？』

她倒了一杯氣泡礦泉水正要喝，肚子忽然一陣絞痛......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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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瀉藥？」王建國與馮瓊琚異口同聲地說。

「是，分析出來是這樣，我問過藥學教授了，對方看了之後也確認。」

馮瓊琚眼睛轉了轉說：「好吧，去忙吧，有事再叫你。」

王建國坐了下來摸著下巴說：「怎麼會是瀉藥？如果下藥的是吳天城，這色鬼該下的是迷藥。如果是那個韶茵，這麼專業的賊不會選擇下瀉藥，要下給吳天城更該下迷藥，更不會失誤到後來自己去喝到啊！」

馮瓊琚一直深鎖著眉頭，自顧自地說：「有兩個賊應該沒錯了，但到底是哪裡湊不起來呢？瀉藥？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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韶茵剛出廁所又發現不對勁，連忙又轉身坐回馬桶，解放的同時就著今晚經過的所有細節忖思不已，腦子轉了一下想起那杯酒發現大事不好，她連忙收拾好自己的一團亂，衝出廁所看著畫作，摸了幾下以後湊近聞了一聞......她吃驚地挺起身，不可置信地端詳許久，拿起杯子往畫布上一潑，整幅畫漸漸糊成一片......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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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接下來要談的這件大事可就充滿了懸疑，怎麼說呢？” 鏡頭一轉，來賓出現在大型螢幕前：“是的，主持人，我們說這件名畫失竊案件最近可是鬧得沸沸揚揚，剛開始是所有權之爭，接著竟然失竊了，最近......” 來賓的音量戲劇性地提高：“還傳出這畫有個驚天的大秘密啊！” 

“什麼？” 主持人的語氣十分吃驚，跟著退了一小步：“竟然有這種事？到底是什麼驚天的大秘密啊？”

“主持人我跟你說，這畫據說跟這位畫家已經過世的夫人......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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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衣人聽見巡邏的保安從樓下傳來的鎖門聲之後，閃出身來往走廊盡頭悄聲前進。拿出夾在腰間的髮夾，接連開了房內兩道鎖。進門後他從眾多空的畫框之中挑了一個合適的，接著從背後抽出一捲畫布，在黑暗中把畫裝進框裡面，正想把框掛上牆壁，卻瞧見桌上有個放大鏡......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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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是因為這樣，所以這畫跟畫家的夫人有關。”

來賓說完鏡頭回到主持人：“沒想到這麼一幅畫，背後竟還藏著這麼一個動人又淒美的愛情故事啊！欸，不過，這驚天的秘密，到底在哪裡呢？”

另一位來賓又從跳轉回來的鏡頭中出現：“主持人，這就是最神秘的地方了。”

“喔～？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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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教授早。」

李教授點頭微笑了一下，掏出鑰匙進了辦公室。打開窗之後一陣沁涼的微風吹了進來，他閉上眼享受了片刻的安寧，睜開眼看見對面樹枝上一隻松鼠正面對他坐著，正想跟這小傢伙打招呼，它就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。

這時門被打開，一個留著短髮的可愛女生探頭進來說：「教授早。」

「早啊，今天第一堂就有課啊？」

「是啊，教授，剛剛系主任要我跟您拿一本畫冊，他說前兩天有跟您提過。」

「噢，對，等等，我拿給妳。」

「不急啦，教授，我先去一趟學生會，晚點再來跟您拿。」女生說完又消失在門後。

李教授走向辦公室內的器材室，打開門走進去兩步忽然全身僵直，轉頭往牆上看，「皓白巾幗冰雪容」正好好地掛在牆上。他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盯著它漸漸走過去，伸手撫摸許久，他直覺地順手拿起桌上的放大鏡，往畫中某處稜線與陰影的交接處貼眼看去，一個與背景顏色幾乎同色所勾繪出來，用肉眼難以辨識，熟悉又細微人影出現在鏡中......

「小梅......」

這畫雖失而復得，但老人家激動了一下即恢復理智，他伸手擦了下滿眶即將溢出的淚水，心想這失竊之後又自己跑回來的畫要如何處理才好。轉頭往放畫卷的架上看去，不知何時空了一格，上面擺了張摺疊起來的紙條。走過去拿起紙條打開一看，上頭的寥寥十數字寫得蒼勁有力：

 

『夜半舉嶽、甚費心力、擅取浩洋、尚祈寬宥』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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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沒想到這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失竊畫作，除了背後有愛情故事，還有眾人皆猜不透的秘密，至於這個秘密眾說紛紜，到底真相如何，恐怕也只有畫者肯透露才能公諸於世了。但說到秘密，各位知道嗎？地球另一端的加勒比海海域最近發生了一個難以解釋的秘密現象喔！”

“是的，主持人，說到這個......” 另一個來賓不知何時又從鏡頭前出現。

 

老趙笑了一下，拿起遙控器把電視調成靜音，接著拿起另一支遙控器按了一下，中快板音樂緩緩響起：

 

秋天的夜  凋零在漫天落葉裡面 泛黃世界  一點一點隨風而漸遠

冬天的雪  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 消失不見愛的碎片

 

翻開塵封的相片  想起和你看過的那些老舊默片

老人與海的情節  畫面中你卻依稀在浮現

然而地球另一邊  飛機帶走了我的思念   呵

一個人的海邊  海潮循環仍不變

空蕩的世界  我們之間呼吸少了一些

老人默默抽著煙  和我一起失眠

直覺呈現  等待也是種信念

 

「我回來了～」小婕換了拖鞋趴趴地走進來，「呦！怎麼了，哲哥，很少看你聽歌耶，真稀奇。」

「心情還算......不錯，嘿嘿。」

「難得喔～欸，牆、牆上多了一幅畫耶！」小婕張大了眼睛，「感覺不錯喔！這海好漂亮喔......這應該叫海什麼來著？海...海角天涯！不是...海誓山盟！也不對......」小婕盯著畫，慢步走近。

 

海的愛太深  時間太淺  愛你的心怎能擱淺

老人的線  緊牽  愛的信念  歲月的帆漸行漸遠

 

秋天的夜  凋零在漫天落葉裡面  泛黃世界  一點一點隨風而漸遠

冬天的雪  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  消失不見愛的碎片

 

「欸，哲哥，這畫有名字嗎？」

「當然有～」老趙閉著眼，手跟著音樂打節拍。

「什麼名字？」

「老人與海」

 

鋪滿灰塵的樂章第二頁 放在那裡好久都沒練

靜靜寫下詩篇 等待從大海的另一邊

卻被季風變線 you know 愛所維繫的生命線

在風浪中搖曳 我依然堅守這一切

老人他默默牽著線 和我一起哽咽

也許明天 也許很遠很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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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的愛太深時間太淺  愛你的心怎能擱淺

老人的線  緊牽  愛的信念  歲月的帆  漸行漸遠

 

 

李教授彎身慢慢地整理墳邊的雜物，嘴裡微笑著呢喃：「小梅啊，這幾個月學校忙，好久沒來看妳了，沒生氣吧？」他用手輕輕撫著墓碑，把上頭的塵埃抹去，「以前年輕的時候，妳老是要我畫妳，但我實在不擅長畫人像，有一回，妳還假裝生氣，兩天不跟我說話，但是半夜睡到一半妳翻過身幫我蓋被子其實我都知道，呵呵...我知道、我知道～～妳只是想看看我筆下的妳是什麼模樣。」

他單膝在墓碑前蹲了下來，從懷裡掏出畫布：「這是當年本來準備給妳的驚喜，但後來妳就沒再醒過來了，就連這畫也沒了......經過好些年了，我已經想通很多事......」

李教授頓了頓，把皓白巾幗冰雪容在地上攤開來：「我當年把妳的身影偷偷畫在裡面，但我並不覺得畫得有多好，在我心中，妳的美是畫不出來的。這畫今天終於又回來了，我本想可以睹物思情，但...我還是別捨不得，雖然晚了這麼多年，今天終於可以送給妳了。改天等我們碰面了再告訴我畫得好不好......」

李教授點上火，將畫在妻子墓前化掉......

 

冬季終結  純白最後消失的那天  愛的諾言  一點一點卻走向長眠

寧靜前夜  老人守候著他的心願  海的對面  你我兩個世界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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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趙把杯子放在小婕面前，小婕放下手機裡的小說：「真難得，大作家幫我泡茶耶！」她舉杯聞了一下：「好香喔！這什麼茶啊？」

「冠軍茶呀！」老趙看著窗外沒回頭。

「奇怪...」她喝了一口，果真是上等茶葉：「哇！真好喝！怎麼？你稿費漲了啊？」

「不是......」老趙側轉過身，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說：

 

「我借來的。」

 

 

—完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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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詞來源：

 

《老人與海》

演唱者：海鳴威

作曲：海鳴威

作詞：朱其民

收錄於：海鳴威  專輯《Dance Dance Dance》

英皇唱片 2007年發行